潜显理论视角下新结构“被+x”

摘要：随着网络时代的到来，各种新词新义层出不穷。本文试图在解析时行结构“被+x”相比传统被字句所展现出的新特点的基础上，运用潜显理论的相关知识对该结构的演进方式及原因作出相应的分析，以完成对该现象的思考。
关键词：潜显理论“被+x”流行语

一、对比被字句看“被+x”之新

“被+X”这一形式无疑是从传统的被字句演化而来。但相比被字句，“被+X”在语言各个层面有了新的特点。下面笔者将对“被+x”所呈现出的新特点一一做出分析。

(一)“被”后成分词类的变化

传统的被字句“N1+被（N2）+V”这一结构里，谓语动词V往往有极强的处置性，因而V往往为及物动词，而不及物动词、能愿动词、判断动词、趋向动词和“有、没有”都不能进入该句式。比如说“他被人家撵走了”这一句子中，“撵走”就是及物的。同时在该句式中，处置的结果多数带有不如意的色彩。例如“他被困难下到了”“这句话可能被人误解”中，结果就带有遭受意味。当然也有少数句子中，处置结果的语用色彩是中性的或是如意的，比如“她被调走了”“他被表扬了”。
在当行的“被+x”结构中，“被”字后的“x”在动词的选用上则与传统的被字句有很大的不同。这突出地体现在动词一般为不及物动词，比如说“被”“被就业”“被”中，“”“就业”和“”都无一例外地为不及物动词。更胜者，能愿动词也能进如该结构，比如说“被自愿”。当然，也有极少数及物动词进入“被+X”结构使用，典型的例子有“被代表”。
同时，“被XX”中，“XX”突破以往动词成分的局限，在词类的选用上更为灵活多样。除了动词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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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XX”可以为名词，如“被小康”“被潜规则”，也可以为形容词，如“被和谐”“被开心”。

(二)“被”字前后成分的语义关系变化

传统的被子句中各成分从语义关系上看，N1为受事，可出现可不出现的N2为施事，而动词V相对N1有一个支配关系。比如说，在“小王被老师批评了一顿”中，动词“批评”的发出者为施事“王老师”，主语“小王”和“批评”没有意念上的主谓关系。而“小王”作为“批评”的对象，两者之间有意念上的动宾关系，若将被字句改写为普通句的话，则形成“批评小王”这样的主谓结构。
我们再来反观“被+x”结构。尽管“被”的后位成分从词类来看较为丰富，但有着共同的语义特征，即具有鲜明的自主性。常规情况下，主语从语义上看为施事，因此与做谓语的“xx”有意念上的主谓关系，如果不出现“被”的话，均可与主语搭配形成主谓结构，如“他被就业了”这句话将“被”字省去后应为 “他就业了”。然而从结构上看，“被”字作为介词应是用在受事主语后、谓语动词前引出施事出现的。那么也就是说，就往常的句法结构而言，“被”字前的主语应当是作为受事而存在的。从语义和结构上综合考虑，在使用“被XX”结构的句子中，主语是同时作为施事和受事而存在的。恰是这一点，使得“被”的新用法在突破常规的同时具有了语义上的独特意味，它使本应由主语所表示的个人或群体自主决定的事情变成了由外来因素操控和支配的事情，从而使主语陷入被支配状态，体现出嘲讽与无奈的意味。

(三)“被+X”的词法化趋势

虽然“被+X”结构与传统的被字句一脉相承，但相比普通意义上的被字句，“被+X”这一结构还有一个显著的特点是从句法走向了词法。与传统的被字句不同，“被+X”的语义要有“被”和“x”同时承担，两者紧密联系，表达特定的含义，整个结构呈现出凝固性的特点，更像一种独立的语言单位。具体来看，“被+x”的词法化特点可以从一下三点来体会：

1、“被+x”担当不同句法成分

被字句中，“被”字引出的动词总是作为整句话的谓语而存在的。而“被+x”的结构则是可以灵活地出现在语句的各个位置，并在句子中担当不同的句法成分。为了说明这个问题，我们先来看看一下几个句子：
（1）“被就业”讽刺的是虚高的就业率，痛斥的是作检测连年轻人的饭碗也不放过。
（《东方早报》2009 年7 月23 日）
（2）诸多离婚的数据，尤其是“被亏损”的数据公示出来。
（《广州日报》2009 年9 月4 日）
（3）为了孩子转了学的修鞋匠“被自愿”缴纳3500 元作为教师节慰问金。
（《南方都市报》2009 年9 月5 日）
（4）广州公交车上你“被让座”了吗？
（《广州日报》2009 年8 月3 日）
在

1、2、3、4例句中，“被+x”结构分别担当句子的主语、定语、状语 谓语。

2、重音变化
传统的被字句中，介词“被”和紧随其后的谓语动词之间，重音应是落于动词上，而非“被”字上。比如“他被人家搀扶着”这句话中，重音应该落在“搀扶”上。
而在“被+x”结构中，无论该结构在句子中担当何种成分，重音始终是落在“被”字上，比如在前一小点列举的四个例子中，无论是“被就业”“被亏损”“被自愿”还是“被让座”，重音都是落在“被”字上的。

3、引号的使用

在形式上，一般的“被”字句式中“被XX”并不用特殊标记标明独立出来，而“被XX”新词常常用引号标明作为一个独立性成分，表达特定的含义。例如：
（1）捐一奖

二、“被捐款”有些荒唐。

（中国网新闻2009 年9 月1 日）
（2）男子被警方带走后死亡家属质疑“被”。
（腾讯网新闻2009 年9 月6 日）
综上，我们更倾向于认为“被+x”被词法化了。

二、从潜显理论理解“被+x”结构的出现以及流行

“潜”与“显”是弗洛伊德的潜意识理论中的核心概念，该概念在80年代时被王希杰先生引入了语言学范畴，称就了我们今天的“潜显理论”。王希杰先生对语言的“潜显”的内涵做了如下的概括：
“我们可以把语言的世界分为限性的世界和潜在的世界两个。所谓显性语言就是目前为止人们在使用的并且得到社会公认的那个部分…所谓潜在的语言世界指的是，按照语言的结构规则和组合规律所构造和组合起来的一切有可能的语言形式的总和，但是它们还没有被这个语言社团所利用和开发”根据潜显理论，世界是“潜语言”和“显语言”的综合，语言无论是在语音、语义、句法、结构抑或是形式上都有“浅”与“显”之分。而“浅”与“显”之间存在一种对立性，但这种对立性是相对的，这是因为语言是运动的，而潜显语言也可以相互转化，其转化的途经有两条：潜语言的显性化和显语言的潜性化。
杨文全先生在其《现代汉语》中提到，被字句是由介词“被”引入施事，或将助词“被”直接置于动词之前表达被动意义的句子。他的核心意义为某种事情受影响而产生某种结果，且在动词的选用上一般为动作性强的及物动词。该句式的这种用法是显性的，它在我们研究以前就客观地存在，是我们的经验事实。而像比较而言，经过演化后的“被+x”结构则是体现出各种传统“被”字句所不具备的新特点，可谓是另类用法。但在该语言装置被激活以前，整个形式是作为潜语言的一个部分而存在的。
但为什么“被+x”结构长久以来一直作为潜语言的形式而存在，而一直到近年来才“显化”，大量地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呢？王希杰先生在《略论语言预测学》中所述，潜语言显化的原因有二：其一为语言的自我调节功能，其二为社会文化语用的制约因素。对于“被+x”这一语言形式由“潜”到“显”的具体原因，我们可以缘着这个思路从以下方式予以考虑：
首先“被+x”的出现根本上是语言的自我调节功能的结果。语言是一个开放的系统，其作为开放系统的一个显要特征为语言具有自我调节功能。而我调节功能的存在使语言在变化与不变之间保持一种相对的平衡。长久以来，一直是“被字句”这一句式为被人们稳定地运用在日常生活中的。从这个意义上看，这一句式是相对稳定地、不变的，是语言系统稳定性的一个表现。它之所以没有出现变式是因为语言本身的性质所决定的——若是频繁地出现变化，则无法被一个群体所掌握，也就失去了作为交际工具的意义。而之所以后来出现“被”，则是因为新的环境有新的需要，而传统的用法无法满足新的需求，无法形象地描摹出面人们面对对事实的被动、无奈的色彩，于是语言内部便相应做出调整，并随着语言的类推机制，将“被+x”显化，使其成为一种经验事实大量地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
同时，“被+x”的出现是社会文化的需要，当下的社会文化是“被+x”出现的直接导火索。“被+x”的一个显著特点在于其具有整个结构十分简单，而且可填入“被+x”结构的词语选择性很强，“x”不再局限于传统意义上的及物动词，而是以一种开放地姿态接纳形容词、能源动词、不及物动词、名词等各个词类。相比以前被字句的用法，“被+x”结构更加迎合了当下社会。另外，当下社会中存在大量的弱势群体，他们面对社会中种种不公而又难以诉诸于公权力，而“被+x”这一个性化的结构所体现出得独特语义色彩正好可以嘲讽地语气抒发他们内心中的无奈。于是“被+x”结构便流行开来。
三、小结
随着“被＋X”结构不断的被复制和传播，我们可以断言，这一结构在社会的巨大需求下短时间不会淡出人们的视线。但这一结构的冲击力和影响力会延续多久，又是否会最后消失在下一轮的流行语浪潮中，语言与社会的自我调节功能会给出最后答案。
参考文献：
王娟. “被+ X”结构句法、语义、语用平面及其规范化的探究[J].文学界（理论版），2011（7）
王希杰.略论语言预测学[J].扬州师院学报，1996（1）
[3]杨文全.现代汉语[M].重庆：重庆大学出版社，2011
[4]钟玖英. 潜显语言理论研究述评[J].南京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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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学院学报.2004（1）
作者简介：张言（1989.5-），女，汉族，四川成都人，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语言学与应用语言学硕士在读，研究方向：对外汉语教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