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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谈翰林文徵明和翰林待诏

收藏本文 2024-02-02 点赞:4297 浏览:13721 作者:网友投稿原创标记本站原创

文徵明(1470—1559)以书画诗文名世,但他的志向却在于求取功名,希望在政治上有所作为。他从26岁开始赴乡试,直到53岁为止,先后参加了9次,但都以名落孙山告终。实际上,他有10次应试的机会,32岁那年因丁忧而放弃了一次。嘉靖二年(1523),工部尚书李充嗣巡抚吴中,受刑部尚书林俊之托,向朝廷举荐文徵明。54岁的文徵明以岁贡生的身份赴京准备参加礼部的考试。他于四月十九日抵京,随即投卷礼部,定于闰四月初八日参加考试。而此时,工部尚书李充嗣、刑部尚书林俊、吏部尚书乔宇都十分看好文徵明,在台省诸公中称赞其才华,并没有让他参加考试,就于初六日被授翰林院待诏。待诏为从九品,是翰林院里最低的职位。
虽然翰林待诏职位卑下,但由于翰林院的特殊功能,却具有相当高的政治地位。文徵明的叔叔文森虽已致仕多年,但当他听到文徵明已被授翰林待诏时,感到是无比荣光之事,赋诗寄之:“红烛高烧夜着花,阿咸闻荐入金华。银鱼悬佩通仙籍,紫阁趋随草制麻。太史名传司马氏,东山屐倒谢玄家。书来深慰家庭庆,奕世恩光未有涯。”(《文氏家藏集·文中丞诗·徵明侄荐授翰林兼修国史喜而赋诗寄之》)其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文徵明有机会参加早朝、节日朝贺、候驾、观驾、庆成宴等系列活动,写了《午门朝见》、《奉天殿早朝二首》、《雨中放朝出左掖》、《雪后早朝》、《元旦朝贺》、《进春朝贺》、《恭候大驾还自南郊》、《观驾幸文华听讲》、《庆成宴》、《再与庆成》等纪事诗,充满感激和歌颂之词:“宫墙树色深于染,总受天家雨露恩”,“日高归院词头下,满袖天香拆紫泥”,“满目升平题不得,白头惭愧直金銮”,“小臣漫厕夔龙后,仿佛还瞻日月光”。文徵明十分清楚翰林院所拥有的政治待遇。嘉靖四年春天,他同侍讲陈鲁南、修撰马仲房、编修王绳武游览西苑,作有《西苑诗十首》。他在诗后的跋语中写道:“窃念神宫秘府,迥出天上,非人间所得窥视。而吾徒际会清时,列官禁近,遂得以其暇日游衍其中,独非幸与?然而胜践难逢,佳期不再,而余行且归老江南,追思旧游,可复得耶?”他内心非常明白,一旦离开翰林院,就不可能再游西苑了。
翰林待诏是文徵明一生唯一就任的官职,也是他引以为豪的职位。嘉靖四年五月,文徵明的叔父文森去世;次年五月,他的岳父吴愈去世。叔父和岳父是文徵明最为亲近和尊重的长辈。嘉靖六年,文徵明撰《先叔父中宪大夫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文公行状》,署“侄翰林院待诏将仕佐郎徵明状”(《甫田集》卷二十六);嘉靖七年,文徵明撰《明故嘉议大夫河南等处承宣布政司右参政吴公墓志铭》,署“婿翰林院待诏将仕郎兼修国史雁门文徵明著”,文中还叙及“次文徵明,翰林院待诏”(《甫田集》卷三十)。文徵明撰写上述二文时已从翰林院致仕回家,但仍署曾经担任的官职,既表达了对逝者的敬重,也反映出作者对此官职的重视。
即便如此,文徵明在翰林院三年半的时间里,也时有致仕南归之意。刚入翰林院之时,翰林诸公看到林俊、乔宇等人对文徵明推崇备至,认为有点过分,等到与文徵明交往之后,都非常折服文徵明的学问和品行。翰林杨慎、黄佐及吏部薛蕙等人均负一世之才,也特别爱敬他。林俊更是三天不见文徵明,便写信邀他去交谈,甚至说:“座何可无此君也。”(《文先生传》)当时众名士都为文徵明倾倒,将他比作唐代的王维、宋代的米芾,他的居所也常常宾客满座。即使在这种情况下,文徵明还是萌发了南归之思,《潦倒》透露了这一信息:“潦倒江湖岁月更,晚将白首入承明。五更几蹙长安马,百啭初闻上苑莺。北土岂堪张翰住?东山常系谢公情。不须礼乐论兴废,毕竟输他鲁两生。”(《文徵明怀归出京诗六十四首》)到了嘉靖四年,文徵明由于与个别翰林意不相得,上疏乞归。结果疏文被吏部压下而没有上报。他在家书中写出了没有上报的原因:“我归兴颇切,而当道方以格律锢人,谓非七十不得致仕,非病危不得请告。”(《沈文墨迹合璧·文徵明家书》)在《送赵丽卿》中表明:“不独离别伤远道,衰迟亦是要归人。清秋北雁尽南征,我独东归计未成。”(《甫田集》卷十一)嘉靖五年,文徵明任翰林待诏满三年,按官员考核规定,当赴吏部磨勘,以决定升降。但他不去吏部考核,却又一次上疏乞归,疏文再一次被吏部压下。六月,《宪皇帝实录》编纂完毕,按常例,参与此项工作者均有可能升迁。有人劝文徵明去拜访当权者,文徵明予以拒绝,因此官职没有得到升迁,仅仅是获得一些赏赐的银币而已,但他毫无怨言。经多次上疏乞归,最终获准致仕。他于十月十日离开京城,在《致仕出京言怀》中写道:“独骑羸马出枫宸,回首长安万斛尘。白发岂堪供世事?青山自古有闲人。”(《甫田集》卷十一)从此他又可以在青山绿水间过上闲适的生活了。
文徵明二十多年热衷于科举考试,企图博取一官半职,达到建功立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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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的。虽然没有考取功名,但却以“岁贡”的途径获得了令人羡慕的翰林待诏之职。他本应以此为起点,努力争取更大的发展空间。然而,他却在任职三年半之后,乞求致仕南归了。他作出这样的选择,是有着深刻的心理、政治、文化等多方面原因的。
首先,自从来到北京,进入翰林院,广交朋友之后,文徵明在心理上产生了巨大的落差。文徵明以学问和操行为众人所折服,而这些与他交往密切的人如林俊(1452—1524)、乔宇(1457—1524)、李充嗣(1462—1528)、钱贵(1472—1530)、杨慎(1488—1559)、黄佐(1490—1566)、薛蕙(1489—1541)等人,不仅官职远远高于他,而且都出身于进士。林俊、乔宇等人身为长辈,官职比文徵明高,尚在情理之中。而杨慎、黄佐都是翰林院同事,一个是经筵讲官,一个是编修,文徵明却只是一个从九品的待诏。更为难堪的是,杨慎比他小18岁,黄佐比他小20岁,完全是两代人。这种现实使他产生了巨大的反差。也就是说,尽管富有才学和品德高尚,但无论从出仕途径还是从年龄上看,他都不具有优势。因而,他在这一时期的诗作中经常出现“白头”和“潦倒”的意象,如“潦倒江湖今白发,可能供奉殿东头”(《午门朝见》),“白头欣睹朝元盛,愿续思文颂太平”(《恭候大驾还自南郊》),“潦倒不惭书猎事,殷勤还赋伐檀诗”(《腊日赐宴》),“天上楼台白玉堂,白头来作秘书郎”(《内直有感》)。这些诗都作于参加朝廷活动之后,不少有歌颂之意,但诗中不免也流露出白头之叹。文徵明的这种情绪,在送行诗中表露得更为直白而坦率。钱贵是文徵明少年时的同学,于嘉靖三年以鸿胪寺丞致仕回苏州。文徵明在《送钱元抑南归口号十首》中写道:“黄尘车毂不曾停,白发怀恩恋阙廷。谁是东吴钱若水?归来双鬓只青青。”“少时同学晚同朝,一着输君去独高。落日黄尘回马处,满头衰发不堪搔。”“为语近来憔悴尽,日骑羸马听朝鸡。”(《甫田集》卷十)少年时的同学已功成名就致仕养老,而文徵明却满头衰发还要“日骑羸马”为朝廷奔忙,这便是作者内心“憔悴”的原因所在。官职级别的差异是无可回避的事实,也是文徵明最为纠结的问题。
其次,身为朝廷命官,文徵明在朝廷愈演愈烈的“议大礼”中感到无所作为。所谓“议大礼”,是指朝廷关于“继统”与“继嗣”关系的争论。正德十六年(1521)三月,明武宗朱厚照去世。他既没有留下儿子,也没有亲兄弟,其叔叔的儿子朱厚熜以血缘关系顺利地成为皇帝,即嘉靖皇帝。朱厚熜登基不久,就让朝臣讨论自己的父亲兴献王的封号问题。大学士杨廷和等人认为皇统不能中断,朱厚熜既然继承皇位,就应该上承孝宗的统绪,称孝宗为皇考,而称亲生父亲兴献王和兴献王妃蒋氏为皇叔父、皇叔母。但嘉靖帝不顾众大臣的反对,先后追尊其父为兴献帝、本生皇考恭穆献皇帝,尊其母为兴献后、本生圣母章圣皇太后。到了嘉靖三年七月,朱厚熜采用张璁、桂萼的建议,决定删去“本生”二字,尊其母为圣母圣章皇太后,追尊其父为皇考,同时称孝宗为皇伯考,孝宗皇后为皇伯母。二百二十多名大臣来到左顺门跪伏,进行哭谏。嘉靖帝大怒,180余名大臣被廷杖,其中17人先后死亡,四品以上官员俱夺俸,杨慎等11人戍边。
在整个“议大礼”的过程中,文徵明没有什么表现,也没有受到冲击。但他对大臣的铮铮铁骨和正直无私表达了崇敬之情。嘉靖帝为了削弱反对者的声音,借各种理由让一些大臣离开朝廷。吏部尚书乔宇反对任用桂萼、张璁,礼部尚书汪俊谏止称兴献帝为皇考,均被致仕。文徵明均写有送行诗,其中《送乔家宰致仕还太原》写道:“君子致身惟道在,野人思治愿公留。”(《甫田集》卷十)《追送石潭宗伯次归舟喜雨韵》写道:“雨露难忘天地德,江湖还系庙廊忧。古来兴废非人力,君子行藏与道谋。”(《甫田集》卷十)对两位因政治原因而离职的尚书表达了发自内心的尊重与肯定。监察御史陈逅在“议大礼”中几次抗疏,被廷杖下狱,再被谪合浦县主簿。文徵明写了《送陈良会御史左迁合浦丞》:“谁兴濮议紊彝章?国是纷然失故常。慷慨一言思悟主,艰难万里遂投荒。君于职业真无负,我忝乡人与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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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去还珠亭下路,苏公千载有遗芳。”(《甫田集》卷十)称颂了陈逅的正直行为,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吏部左侍郎何孟春是十三道奏章的发起人之一,结果被贬为南京工部左侍郎。文徵明在《送何少宰左迁南京工侍二首》中写道:“何人发难干伦纪?有客输忠翼圣明。礼重乾坤那可易,事干名教得无争?”(《甫田集》卷十)肯定了何孟春关心国家大事、注重礼教的行为。虽然文徵明的态度是显而易见的,但由于右臂跌伤,注籍养病而没有参加载入史册的左顺门哭谏事件。他为此而惭愧:“吾束发为文,期有所树立,而竟不得一第。今亦何能强颜久居此耶?况无所事事,而日食太官,吾心真不安也。”(《先君行略》)居其位而不能谋其政,食俸禄却又无所事事,这是文徵明内心不安的原因。
再次,到了嘉靖时期,官员的升迁注重科举出身,文徵明感到升迁的前景十分有限。《明史》卷七十一《选举三》载:“初,太祖尝御奉天门选官,且谕‘毋拘资格’。……永、宣以后,渐循资格,而台省尚多初授。至弘、正后,资格始拘,举、贡虽与进士并称正途,而轩轾低昂,不啻霄壤。”叙述了明代选用官员从不拘资格到重视进士出身的演变过程。黄佐在《送文待诏归姑苏序》中也说:“待诏官虽初命,然在祖宗朝,则有若朱公善、解公缙,稍迁即为学士。正德中,潘公辰犹至奉常卿。”(《泰泉集》卷三十五)以朱善、解缙、潘辰为例,说明至迟到正德年间为止,不是出身于进士的翰林待诏还有升迁为奉常卿的可能。但是,到了嘉靖时期,这种可能几乎为零。因而,黄佐感慨地评论文徵明:“其遭逢可谓奇,而人亡不惜其晚者。”
文徵明富有才学而德行超迈,受到许多人的推崇和尊重,但是在注重出身的环境里,他也遭到一些人的嘲讽。翰林院里的个别人当着众人之面发难说:“我衙门中不是画院,乃容画匠处此耶?”(《四友斋丛说》卷十五《史十一》)视文徵明为画匠,有意贬低他,让他难堪。《艺苑卮言附录》卷四也记载:“待诏以荐起,预修国史。北人同馆局者从待诏丐画,不以礼,多弗应。辄流言曰:‘文某当从西殿供事,奈何辱我翰林为!’待诏闻之,益不乐,决归矣。”从中可以看到翰林学士的傲慢和文徵明的苦闷。文徵明在《感怀》中写道:“五十年来麋鹿踪,若为老去入樊笼。五湖春梦扁舟雨,万里秋风两鬓蓬。远志出山成小草,神鱼失水困沙虫。白头漫赴公车召,不满东方一笑中。”(《文徵明怀归出京诗六十四首》)读书人的出处问题成为文徵明的困惑,他对自己的出仕行为表示了后悔之意。
正是由于上述复杂的原因,文徵明在出仕三年半后,毅然选择了致仕。正是由于这样的选择,才有了他后来主持吴中风雅三十多年的经历。他培养的艺术才俊,影响波及明清两代,其中周天球领袖吴中书画、王穉登主持文坛均达数十年之久。
(作者单位:西泠印社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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